宣统二年四月十九日/公元1910年5月27日《申报》:中国币制之混乱极矣,大则国家受金镑涨落之祸,金融消长之主权操于外人,而金钱输出乃如潮之一泻千里。外币输入乃如草之蔓延,难图而不可遏拔矣。小则民间受铜元拥挤之害,物价昂贵之原因,由于钱贱,而市面乃有日塌之恐慌,商贾乃有闹事之风潮,而无可维持矣。中国感其祸之亟而觉痛也,于是乎,有划一币制之议,广惩意
宣统二年四月十九日/公元1910年5月27日《申报》:
中国币制之混乱极矣,大则国家受金镑涨落之祸,金融消长之主权操于外人,而金钱输出乃如潮之一泻千里。外币输入乃如草之蔓延,难图而不可遏拔矣。小则民间受铜元拥挤之害,物价昂贵之原因,由于钱贱,而市面乃有日塌之恐慌,商贾乃有闹事之风潮,而无可维持矣。中国感其祸之亟而觉痛也,于是乎,有划一币制之议,广惩意见,设局调查,中国无数计学家几经研究,而始定暂以银为本位,聚中国内外各大臣再三争议,而始定以元为单位。今者,天语煌煌,昭示全国,从此币制划一,积弊扩清,拨云雾而见天日,庶乎中国前途之福矣。
然既以银本位为暂定,则将来必改为金本位。而目前之所以不用金本位者,以金匮乏故,所以不采虚金本位之议者,亦因外人以中国虚有其位,藉词不肯信用(闻曾与各国磋商此事),是故,欲为将来改用金本位计,惟有以赶开金矿为第一义。度支部所以主张七钱二分之元而坚拒用两之议者,则以其便于习惯。故虽然币政之推行,欲使外人信用固难,而使本国人信用,亦难。改用元而不用两之习惯固难,而改洋价活动之习惯为定价亦难,试言其故:
从前,龙元之所以不能通用者,因疑其银色之不足也。近来铜元之所以日贱者,亦以其不值也,明明值三四文,而当十文,此减折改码之议所由起而流弊遂至无穷也。今既划一、不参差,不可使铸币厂稍有偷减搀杂等弊,是为巩固币制信用之第一义。
说者谓,习惯由繁琐而改为简捷者易,而不知不然也。记者试以现身说法为证:本馆办公室通排字房之电铃,向装置于壁上,离棹甚远,记者欲按电铃,须步七八步之劳,后因其不便,于月初改装枱上,仅一举手之劳耳,岂不甚便?然而记者于初改时,走至向设电铃处按铃者,日必五六次,可见习惯之难改矣。向之兑换行用银铜元,有升落折算之劳,今以十进位,永作定价,不准低昂,宜若甚便则改革,宜若甚易。
然而窃未敢信,盖新币虽无升落折算之烦,然而小民锱铢必较,当施行之初,一切购物之价格,向来某物价值几角几分几十钱文,熟习于胸中而不假思索,今用新币,则必与旧币之贵贱有差,而小民之零星买卖反多一计算而以为不便矣,况新旧币虽用时一有涨缩,一无涨缩,交换行用,纷杂难堪,且旧币随市价而无涨缩,奸商仍得操纵其权,与新币行有妨碍,故改革弃旧用新之习惯,良非易易。
然则改革之法,奈何曰惟有速收旧币,早日停用而已,无旧币流行于市面,则新币自然通行,犹记者之办公室,既拆去壁上之电铃,初虽不免枉走,后终熟习而改革也。若电铃终留于壁上,恐至今尚不能改其习惯,币制岂有异于是哉?余故曰:速收旧币,实为改良币制第一要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