光绪二十一年十月二十六日/公元1895年12月12日《申报》:自来缺钱之患,历代皆然。议者不一,然总不外鼓铸、销毁两途。鼓铸多而销毁少,则钱自日见其有余;销毁多而鼓铸少,则钱自日形其绌。欲广鼓铸,须采铜斤,虽五金之矿各处皆有,而现所采者惟云南一省一处之铜,势不能供天下之用,况所采之铜未必能十分畅旺,且未必能尽为鼓铸所需,即尽有铜斤而鼓铸之处,只有宝源
光绪二十一年十月二十六日/公元1895年12月12日《申报》:
自来缺钱之患,历代皆然。议者不一,然总不外鼓铸、销毁两途。鼓铸多而销毁少,则钱自日见其有余;销毁多而鼓铸少,则钱自日形其绌。欲广鼓铸,须采铜斤,虽五金之矿各处皆有,而现所采者惟云南一省一处之铜,势不能供天下之用,况所采之铜未必能十分畅旺,且未必能尽为鼓铸所需,即尽有铜斤而鼓铸之处,只有宝源、宝泉二局不遗余力而为之,尚不能济缺钱之患,况鼓铸之未必能多,而欲使民间之足用,不亦难哉?然苟无销毁之处,民间彼此流通,尚不至十分缺少,无奈奸民谋利,私毁大钱为小钱,极盛之时,每百搀用十文八文不等,统算大钱已毁去十分之一矣。虽小钱仍抵大钱之用,且一大钱可铸数小钱,钱数宜有增而无减,不知用之时,一钱作一钱,而禁之后,小钱不复再为大钱而钱遂日见其少矣。
然私铸小钱有干例禁,民间亦不乐使用,地方官亦时时查禁,现虽不能尽绝,而可决其无再敢有私钱、小钱之人,既无私铸之人。而制钱仍日见其少,则又何也?其惟毁钱而铸物耳。
乾隆十年,陕抚陈文恭公疏言,统计各省每年打造铜器,需铜无算,若辈销钱,从何而得?访闻各省,大概先销康熙、雍正之净铜旧制钱,获利甚厚,是以市上康熙、雍正旧钱渐少,所行使者,多系新铸之点铜制钱,但点铜镕入净铜,亦可造器,仍然有利,恐将来亦不免销毁,可见老成远见,至今鼓铸愈少,销毁日多,所以缺钱之患,日甚一日也,不特康熙、雍正之净铜旧制钱已绝无而仅有,即点铜制钱亦绝无而仅有矣。
乾隆、嘉庆初铸之钱,皆系净铜,后亦以点铜为之;道光之钱,尚有以净铜为之者,然分两已轻,规形略小,且不如前朝之精美矣。咸同以后,分两愈轻,规形愈小,铜色愈低,所谓当时之点铜、净铜,市中皆不概见。虽由鼓铸之少,实由销毁之多。有销毁以铸物者,即有销毁以售铜者。当时人民富足,风俗朴厚,已有毁钱为器之弊。至今日,铜斤日少,器皿日多,财用日促,奢华日盛,亦何怪市上有缺钱之患哉?……
本报屡登汉口制钱缺乏,汉口为五省通衢,但有去路而无来路,以致钱价日涨,每洋换钱仅950余文,其时,上海尚可换1000文零,近日,上海钱价亦涨,衣牌虽挂990文,而换用买物,则仅920余文。银价每两仅换1240文余,钱价之贵,为从来所未有。
说者谓,由于银洋过多之故,若以此贱彼贵而论,似由有银洋之过多,而统观市面,要知究非银洋之真多,实制钱之真缺耳,说者又谓,或为各处宣室所藏,或为奸商居奇谋利,以钱市之紧。不知现在富室营利者多,且断不及从前,盖藏之厚,即有藏者,岂金银之不可藏而必欲藏此重笨之物哉?至于奸商居奇,容或有之,然必因缺乏之后,始得居奇。如果不缺乏而以钱为居奇,必致求盈而反绌,即奸商亦断不肯为也。
或者又谓,现在既有洋钱以济银之不足,又有小洋以济大洋之不足,即制钱不足,亦尚无害,不知洋固便于银、小洋固便于大洋,而民间日用琐碎者,必以钱为大宗,若一缺乏,则小民在在不便,处处吃亏,其弊不可胜数。如欲禁止销毁,则非私铸之可比,官法所难查。惟有广行鼓铸,以补销毁之漏巵,则钱法或可挽回乎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