光绪十八年十月初九日/公元1892年11月27日《申报》:昔者,伏羲制棘币,神农造货布,黄帝制金刀,币之制未尝及乎银也。秦并天下币为二等,而珠玉、银锡、龟贝之属为器饰,不以为币。汉武始造白金三品,寻废不行,盖古不以银为币,书史所称千金为寿,皆言黄金而非银也。而黄金之用,独盛于汉,汉初以黄金四万斤,与陈平间楚,其用如此所积,可知梁孝王临死,府库尚有黄金
光绪十八年十月初九日/公元1892年11月27日《申报》:
昔者,伏羲制棘币,神农造货布,黄帝制金刀,币之制未尝及乎银也。秦并天下币为二等,而珠玉、银锡、龟贝之属为器饰,不以为币。汉武始造白金三品,寻废不行,盖古不以银为币,书史所称千金为寿,皆言黄金而非银也。而黄金之用,独盛于汉,汉初以黄金四万斤,与陈平间楚,其用如此所积,可知梁孝王临死,府库尚有黄金40余万斤。吴国悬赏斩大将者黄金50斤,以次,赏金各有差等,王国尚尔,天府有不待言者矣。且当时治郡有声,则增秩赐金,复有功臣不时之赏,费用浩繁,不闻告乏数十斤之赐甚多,不胜枚举。如黄霸严助尹翁等动与百斤,周勃赐五十斤,霍光前后所赐,至七千斤。
王莾之末,省中黄金尚积60万斤,董卓郿坞亦不可胜数,当时黄金为独多,物之聚散盛衰,固各有其时也,多则贱而少则贵焉。五金之中,黄金为贵,天下之理以至贵者为尚,必其贵者不可多得,而后,舍其上而求其次,故黄金有余,则银之用不盛,黄金不足,而银之用始广。自汉以前,有金以资其流通,则银自退处于无用。
至今日,上下通行,一以银为归者,诚以金既不足,不得不以银济其穷也。然则金多则用金,金少则用银,法制变通,原有因时制宜之理,而不可墨守成法,拘执旧章明矣。若是,则吾于今日欧西之用金银,盖不能无议焉。
按英国向用金镑,又恐为值过昂,未易通行,复以铸为先令。每金1镑准换20先令,无涨无落,折阅整齐划一,立法可称尽善。然至于今日而其弊有难以一端尽者,吾试得而备言之,盖每1先令计银1钱6分,20先令计银3两有2钱。曩时,金价不及今时之贵,英金1镑,初时于粤东仅兑鹰洋4.5圆,以后,由渐加多,然至多约不过中国银4两,以先令之轻重与中国银数之轻重衡之,中国已阴亏银8钱矣。今也金日益少而金价日益贵,英金1镑约需中国银5两,而彼20先令仍得抵1镑英金,是彼以3两2钱之银,可易我银5两矣。
不特此也,为价不满1镑者,动以先令计算,3先令10边尼可抵我中国银1两,是则中国之阴受其亏,不更大于昔日乎?
夫同一银也,铸为先令,则虽轻而独见为贵,非先令则虽重而犹见为贱,是岂得其平也哉?,且金贵而先令亦随之而贵,是不以银质先令真将以金视先令矣。贵贱无等轻重无分,又呜呼可哉?若是者,中国固蒙其害,而英国亦未必享其利也。盖先令但行之于英国而未尝行之于中国,银则但行于中国而未尝行之于英国,截然不相同也。
英国商人至中国贸易者,必先以彼之先令易我之银,然后可以经营商务,及一旦获利而返故国,仍必以我之银易彼之先令,然后可以通行无碍,则出尔反尔,为法自毙,其中暗耗,有不待明言者矣,此非害之显然可述者乎?如有洋货售金1镑者,中国向时第以银洋4.5圆或5圆购之,即复加增多至4两而止矣,今则须以银5两购之,是金贵而货亦随之而贵,洋货之销路必因此而生阻滞,此用金而不知变通之弊也。
考英国曩时铸钱,亦用金银铜三品,通行于阛阓间,顾铜钱之用独少,其所以盛行金镑者,以新旧金山产金极旺,开采宏富,积金充韧,亦犹我中国汉时黄金独盛之际,故舍银而用金。今也,金镑少而先令多,名为用金而其实不啻用银也。
夫用银不足为病,惟以银铸之先令,随金镑而涨其价,所以成今日之弊。然则欲祛其弊,如之何而可?盖莫若金银各自为价,金贵而先令不随之而贵,每金1镑不必定换20先令。先令之多寡,视金价之贵贱而差等之,然后无所偏倚,中外交受其利。近日美国倡议会,俄法诸国于比利时所议,亦系此事,目前虽未经会议,然苟能兼收而听集思广益,必有善法以处乎其间,兴利而除弊,可拭目俟之,而余之所言,亦比于千虑一得云尔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