理财说 1889年4月28日

【清末民国媒体舆论文章】 2025-08-08     5
光绪十五年三月二十九日/公元1889年4月28日《申报》:富强之术,儒者所弗道,治国家而务财用者,非独为王道所必斥,且目之为小人之尤,抑知理财固自有道欤。泰西立法,首重商务,其取之于民者,虽若琐屑繁苛,而每岁量入为出,捐有余以补不足,民固不以为病也。即如英国财赋之用,多出于关税、地租,每岁均有上、下议院权衡出入,斟酌损益,纳于国家,视国家缓急为轻重

光绪十五年三月二十九日/公元1889年4月28日《申报》:


富强之术,儒者所弗道,治国家而务财用者,非独为王道所必斥,且目之为小人之尤,抑知理财固自有道欤。

泰西立法,首重商务,其取之于民者,虽若琐屑繁苛,而每岁量入为出,捐有余以补不足,民固不以为病也。即如英国财赋之用,多出于关税、地租,每岁均有上、下议院权衡出入,斟酌损益,纳于国家,视国家缓急为轻重,无有定额;若遇战事,则贷国债。而中国赋税亦骤增,一百数十年前所征不过金钱800余万镑而已,自一用兵,于米利坚再决战于法兰西,曾增至2800万;逮至1803年至1816年,竟增至7683万。当是时度支犹未足用,仍借国债于民间。至1848年,积共79000万,是岁之息,凡出2814万。越三年,又溢至2848万,亦可谓巨矣。

然国家初不以为病也。计每岁国用,有时出浮于入,若岁入有余,则以偿国债之存本而轻其息,其国中所有关税、进口,则茶叶、糖、加非、酒烟等物;出口则皮革、煤等物。地租则取之于民间也甚薄,上之所征,于下者虽条款烦多,其大要有八,请言其事:

一曰关税,则取之于商人货物所出入者也。二曰地租,则农家穗植田亩,以维正之供上输国家者也。三曰印票印,国家财货出入及民间借贷、交易,悉以官印为凭,无凭印,即谓之私,官不与之伸理,且议罚有法。四曰户产钱,每户屋中所有,玻璃窗片,则必计其多少,家中所蓄狗马等物,亦必核计而岁征其饷。五曰田房产丁户租税。六曰信局钱,凡民间书札往来悉由官递,归于驿务司而取其值。七曰林木、官地租税。八曰火轮车杂税款项,凡一岁所入若干,则所出亦若干,出入之数巨细,遗刊登日报著之,令涓滴归公,经收者毋得稍有染指,故国有大事虽多取之于民而民不怨。

中国重农而轻商,以田赋为本,而以关税为末。伊古至今,其弊纷繁,不胜枚举。侵渔耗蚀,积习相沿,其归于国家者,不过十之若干耳,故其利上不在国,下不在民,咸中饱于官吏胥役之手。一旦欲扩而清之,岂易事哉?

然理财之道不可不先为讲求。

一曰设官银号。

先由各省藩库拨存款项而仍令富商承充入股。今如江苏、山东各钱肆,多用钱票钱筹,民间以其取携甚便,咸喜行使,流转殊捷。然恐其一有折阅,立致闭歇,则贫民受亏无穷。至官银号则无虑此也。山西票号,多坐拥厚赀,常代汇划,虽数千里之遥,不少爽约,而藉此以获费用,便利无比。今既有官钱号之设,则此可以自办,各直省解饷进京者,只须数行书札照会之足矣。

此外,仿照泰西之例制造钞票,一律通行,溢息必饶。倘国家有缓急之需,亦可向其借贷,按例给息,如期交付,以示之信。如是,权自我操,利不外溢,民足而国亦富,公私两便,上下咸宜矣。

一曰立驿务司。

今天下设有驿站,建立房舍者,上有驿丞,下有驿卒,以专司厥事,驰送文书,则有驿马为之投递,虽经风雨而无阻。法固至善,顾法积久而弊生,媮惰【偷安怠惰‌】迟误,开折遗失,在所不免,又惟用之官场而不能行之于民间。泰西驿政之设,视为重务,凡在国中,无论路之远近,信赀只取20钱而已,朝发夕至,不爽晷刻【不差时间,准时送达】。出至境外,虽数万里之远,亦不过百余青蚨而已,无多取也。价廉而事便,无逾于此。设中国仿而行之,其获利岂浅鲜哉?

今闻当轴者拟于各省沿海通商口岸,由海关洋人先行试办,或虑驿务一设,则中国所有大小各信局必皆失业之嗟,必至无数穷民无所得食,不知水陆经由之处登记也,整齐也,分致也,仍须由若辈为之料理,不过驿务总其成,而若辈为之供奔走而已,又何失业之有。

一曰行凭印纸。

按照中国向例,凡民间开设当铺、行栈,必禀官请帖,亦有所费以纳于公,田亩房屋,买卖出入,必得由官盖印,谓之红契,否则以私论,交易者不敢相授受也。泰西之例没有复小异而大同,惟民间借贷银钱,必先纳赀于官,而錾印于券契,或千或万,视其多寡而抽取焉。行店货物出入,亦粘贴印纸为凭。前英官创行此例于香港,一岁中所获无算,盖积少成多,固不可以寻常测算也。

余向旅日本,见雇佣仆婢,皆用印纸,格式有一定,纤毫之利,悉归于官,民以取其所赢,固无所怨咨焉。中国诚能仿之而行,岂无小补哉?

以上三者,日本皆已仿效西法,毅然而为之,已成维新之治,民反称便,始颁钞币之时,尚与现银判赢缩久之而两者相抵,各持其平,无他,诚信不欺,果决能断,不惑于浮言,不淆于群议,不游移于馋说故也。此不过其小者、近者而已,若夫理财之道,自有大者、远者在,吾将徐起而言之,当轴者,勿等诸丰干饶舌【指丰干多嘴多舌,说了不该说的话或管了不该管的事】则幸甚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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