论银洋市风 1880年1月3日

【清末民国媒体舆论文章】 2025-08-08     10
光绪五年十一月二十二日/公元1880年1月3日《申报》:自外洋银圆通用于中国,而后钱市之出入最大,积而久焉,银底之盈虚,乃自钱市操其权。咸、同以来,国家公款惟地丁等正项依旧解库,若厘金、关税,本系新增之款,往往寄顿于钱商,以便用洋则取洋、用银则取银,即解库者,虽不存留,而州县收解者,成钱、成洋,亦必转售成银,而后可以收库,其中又经商人之手,合而言

光绪五年十一月二十二日/公元1880年1月3日《申报》:


自外洋银圆通用于中国,而后钱市之出入最大,积而久焉,银底之盈虚,乃自钱市操其权。咸、同以来,国家公款惟地丁等正项依旧解库,若厘金、关税,本系新增之款,往往寄顿于钱商,以便用洋则取洋、用银则取银,即解库者,虽不存留,而州县收解者,成钱、成洋,亦必转售成银,而后可以收库,其中又经商人之手,合而言之,是中国之银,无一不出自商人,而于是商人藉此挹注,可以翻弄市面,垄断行情,其权愈大,而其利亦愈重矣。

平时,钱市有买空卖空之弊,盖各以私智逆测场面之或多角洋、或多用银而于其中逐微利也。譬如上海,现为通商总汇之处,洋银之出入最多,各处钱市皆探上海之行情而定其低昂。每年丝茶将旺销之际,必料洋圆之多散于内地,而以银买洋,以待洋价之涨。自秋以后,则反其道而行之, 以洋收银,以待洋价之贱,此皆自然之出入也。果是年年若此,则人人致富不难,而更有何人独异其见、自举其本而亏之哉?无如事变不常,億不屡中【億,通“臆”,与“億则屡中”相反,指料事总与事实不符】,自丙子【光绪二年,1876年】后,洋价每圆八钱以外,此后竟不能长。丑、寅【不存在干支为“丑寅”的年份,指1877年丁丑年和1878年戊寅年】以来,洋有日跌之势。望其长者,有坐待两年,而贴银息以致亏本歇业者。乃今年夏间,则忽有巨本之商拼合大股于市面收洋,以长洋息者,于是,洋价稍稍抬高,或上或下,相去数厘。迄今凡及半年,亦无大涨落,然而洋息则日重矣,近日竟至一元, 而银息无过四五钱,两不相抵,市面苦之。

夫现在洋价之稍大,洋息之日重,岂市面之用场大哉?丝茶之旺销乎?棉花之猛售乎?皆不然也。然则亦殷富之商为垄断之计也。特是以洋价疲极,窃恐日趋日下,洋积愈多,用洋愈窒而故意收洋,以挽回市面,未始不可。然止合暂时为之而不可久常持之也。持之既久,则卖空之暗贴洋息姑无论也。最难为情者,行铺之用洋须贴息,又须贴新也,大铺面之足以抵挡者,又无论也。而更不能堪者,如小本经济、门市兑换之不能流通也。

时届仲冬,去年关而无几目矣。若便相持到底,则亏累者,闭歇者,将不一而足,以是知其有碍于市面也。前闻有人买洋数万者,以洋厘及洋息核之,将多数百金;继而传言官欲申禁,乃即日揭断,反面卖空。及一月之后,所多抵之尚有不足一语之讹传,使人颠倒受累,可知此中之反复攸关匪轻也。

然买空卖空,例固当禁,而今之收洋以作洋息者,则非其比。何也?彼以现银收现洋,相非空盘交易也。惟非空盘,故洋息果然日兴,洋厘亦因而日长。即使官申其禁,彼将曰,我固需用洋若干万也,谁得而知其真伪也?故禁之亦无从禁也。

听此言者,直谓之自娱而已。余谓,能禁买空卖空之风,而仍不能禁现银买洋之弊,国家之利权自商人操之,民间之利薮亦自富商据之,此事将伊于胡底哉。寻常行铺,皆以银为底本,而以洋为流通。若果丝茶大旺,洋散内地,价高息重,此自然之亏折,无可怨者。今以本小之故而受制于大腹之商,冤乎不冤?从前银市以银洋流通于外行而取其息,所以使出入剂盈亏也,今则不啻胥外行之血本而夺之矣,此风可为长哉?迨至受累已深,不测之祸层见叠出,吾恐其造孽已深而无可挽回也。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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