光绪三年十月十八日/公元1877年11月22日《申报》:近年以来,各省常灾,不但钱粮不能征收,而且赈济尚需筹拨,即间有一二丰熟省份,其中亦仍尚有偏灾。兵燹之后,荒田未复,再遇灾歉,收获可以想见。各省督宪深知府库支绌,不能再请豁免缓缓征,然民间收获无几,困苦非常。州县纵能善于催科,亦恐人民无力全完,此钱漕之不能如旧者,一也。各省海关税银,其中最为大宗之
光绪三年十月十八日/公元1877年11月22日《申报》:
近年以来,各省常灾,不但钱粮不能征收,而且赈济尚需筹拨,即间有一二丰熟省份,其中亦仍尚有偏灾。兵燹之后,荒田未复,再遇灾歉,收获可以想见。各省督宪深知府库支绌,不能再请豁免缓缓征,然民间收获无几,困苦非常。州县纵能善于催科,亦恐人民无力全完,此钱漕之不能如旧者,一也。
各省海关税银,其中最为大宗之货,至重之税,在中国则为丝茶,在外国则为疋头鸦片,此数者乃关税之精华也。连年丝茶两物,货多不佳,兼之外洋丝茶反美于中国,是以中国丝茶货既日形滞销,税亦因此短少。疋头诸物,又因各省多灾,销路不畅,陈货不能他往,新货亦难再来,税项安能踊跃。惟鸦片一项,为中国所不能少之物,但闻印度与土耳其今年收成不多,现虽源源而来,后亦恐无再至,税项未免更短。此关税之不能如旧者,二也。
厘金一事,本为近时良法,实因抽收于商贾者,不至有损而可接济乎度支者,大能有益。故自军兴之后,各处军营之军需,赖以支持,而各省均不拮据,天下亦无怨讟【即怨恨】,今则收敛于商贾者不少,解于国家者不多,各卡所抽,以之供给一省之用,尚无盈余,安能分拨解交户部?此厘金之不能如旧者,三也。
盐课向来亦系户部进款之大项,未裁盐商以前,课银虽未必能年清年款,然遇有格外之用,如行军、治河、赈灾等事,尚可与盐商等商量,预先借用,再行设法给还。改票之后,已无大商;肃清之后,均系票商,与之商借,不徒无商可借,既欲报效,亦均无大力量。兼且散勇既多,刁民不少,私盐因此充斥,官盐积滞难销,课银更无起色,此盐课之不能如旧者,四也。
捐例亦户部筹增进项之一。昔年每遇库款不敷之时,藉此以资弥补,故有事户部奏请特开一例,总可收银数千万两。即无事,每年所开常例,天下合计,尚能收银数百万两。道光年间奏开豫工一例,户部设法奏加花样,所收较盛。至咸丰时,路为兵阻,捐生寥寥,户部奏请减成,以图招徕。嗣因各省皆有军需,户部无款可拨,遂准各省开捐,以敷用度。而各省不顾大局,遂致减之又减,捐例因此紊乱,而捐款更不堪问矣。今虽户部以各省仍开捐例而捐项仍不能复,每年所收较之昔时常例银,所增无几。此捐例之不能如旧者,五也。
五项进数,较前已难过半,而用敷反又过之,宜乎大司农惟有仰屋而叹耳。
吾尝闻之西人矣,皆言欧洲各国,200年以前亦均民穷财尽,上下交征各利,遂致君虐于上,民乱于下。赖各国格致诸士,遍察地宝而开矿之务兴焉,欲惜人力而机器之法兴焉,欲便于水而轮船之制兴焉,欲便于陆而火车之制兴焉,欲连其信而电线之造兴焉,欲强其兵而枪炮之造兴焉,欲富其国而工商之事兴焉,凡能兴此各利者,皆由于先能开矿故也。矿务既兴而后多金多银多铜多锡多铁多煤矣,有金银而后可以供世人之用,有铜锡铅铁而后可以供制造之用。各项之用,然非有煤不能成功,故煤尤在所必先也。
夫英之为国,地舆不广,特产不繁,必得印度与新旧金山各处之后,始能振兴;美非得有南北亚麦利加二洲不能兴也;法则不有安南、缅甸等地,亦不能兴;普则非联南北日尔曼诸邦,亦不能兴;西班牙、秘鲁等国,倘非有金银等矿,变不能兴;荷兰一国,得台湾则盛,后失台湾则衰。凡此者,皆系明效大验,中外共知者也。
今中国之地,岂止欧洲之大也,而各矿之多,又岂止欧罗巴、亚非利加、南北亚美利加四洲之繁也。然则中国何以犹患贫弱耶?所可惜者,内外大臣各顾身家,不肯为之;皇帝一人,又安能为之耶?倘肯降心相从,照西法而为之,又岂有不为四海五洲之冠冕耶?若仍以中国之法治中国之地,地舆虽大,矿务虽繁,恐终无富强之日矣。
此西人之言也。然吾仔细思之,天不爱道,地不爱宝【苍天不吝惜自己的神通,大地不吝惜自己的珍宝,比喻都贡献出来】,古人已有明言,或西人亦不我欺也。
若谓西法非法,衮衮诸公皆圣贤之徒,何妨出一善法,足以胜之制之者,无徒言是行非【嘴巴说一套,行运又是另外一套】,仍使西国富强,中国贫弱,岂不卒为西人所笑哉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