光绪三年八月二十日/公元1877年9月26日《申报》:前阅本报所述禁用钱票一事,其言南昌市肆交易,本以钱票为最便,惟多伪者杂入,故刻下各大店以及粮食铺均多不肯收用,是则有用之物尽归于无用矣。余思在沪数年,每见英商、汇丰各银行所用之票,多者千数,少则两数,人之用之者,到手即收,既无人疑其伪假,亦无人敢造为假者。由此而观中西之事,何其互相径庭若此哉。夫
光绪三年八月二十日/公元1877年9月26日《申报》:
前阅本报所述禁用钱票一事,其言南昌市肆交易,本以钱票为最便,惟多伪者杂入,故刻下各大店以及粮食铺均多不肯收用,是则有用之物尽归于无用矣。
余思在沪数年,每见英商、汇丰各银行所用之票,多者千数,少则两数,人之用之者,到手即收,既无人疑其伪假,亦无人敢造为假者。由此而观中西之事,何其互相径庭若此哉。夫票,虽有银钱之殊,其均为商家所造,则一也。乃英商所造者,虽银数至千万而银票至万万,尚无人敢效其假者,若中商所造者,虽钱数仅数百,而钱票仅数千,已有人敢作其假者,而且中商之票,一经查出造假之人,可以控官惩治,轻则枷杖,重则拟罪,而人不但不畏,更且效尤者愈众。若英商所用各票盈千累万,华人虽巧,竟无一人敢假造一纸者,岂英商之权力反更重于中国之治律乎?此真令人不解也。
说者曰,英商银票,其造作之法极精,且有暗记存于其中,若有他人假造,银行一觑即破,故华人不敢作假。余曰,若云中有暗记,容或有之,至谓造法极精而中商所用之票更有倍精于英商银票者,此固众人所目睹也,何以中商所用之票,竟致百弊丛生乎?且中国之票不徒商人所造,则然即户部所造,亦复如此。初用之时,众皆喜用,行而久之,皆成废纸,其故何哉?大约在信与不信耳。
英商银行之票,人所乐用者,持票取银,票到即发,从无另约时刻者,故人皆称其便捷也。吾并闻英人所设之银行驻沪之英领事与在沪之英商,时常稽查其银行所用之票银与银行所存之现银,其数尚能符合否,此乃泰西各国之例。若查出所用之票银过于所存之现银,即须令其加添本银,断不听其至于凭空,故能令持票取银之人,无论多少,即时可付,从不延迟也。
是以通商之后,西国各行店之设于中国者,皆有倒账而逸者,惟英国各银行之设于中国者,未闻亦有此等事也。吾闻乾、嘉之时,南北各省亦有数家银号,其所出之票,可以行于各省。彼时有一官人误将京中银票带至王家营,始觉其事,商于车大令,其代用车夫曰,若系某家之票,各处可用,取而视之,欣然持去,后见其买绸缎,即用此票,始信人言不谬。以后,数店闭歇,遂无此等便事也。
道、咸之后,京师各省开设钱店者,本银则不嫌其少,出票则不嫌其多,每致偶有谣言,则取者纷纷而不能应,以致倒歇者,不可胜计。钱票尚且如此,又何望其能通用长久耶?故市面日见其艰难,几有非现钱不能行势也。即以此一事观之,而中西之优劣见,即中西之盛衰亦见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