光绪三年六月十八日/公元1877年7月28日《申报》:有客谓余曰,奇哉,洋场之禁小钱也。余曰,禁小钱公事也,大事也。今江浙各处皆已查禁,何奇之有?子未免少见多怪乎?客曰,禁小钱本不足为奇。在官示反似公事而私行之,惟代鱼摊肉摊菜摊以示禁,其他各业不与也。后各业均自粘一贴曰:奉宪禁用小钱。嗣闻南北二市钱业各公举一人以司稽查小钱,又公议,凡代盾一洋,取钱
光绪三年六月十八日/公元1877年7月28日《申报》:
有客谓余曰,奇哉,洋场之禁小钱也。余曰,禁小钱公事也,大事也。今江浙各处皆已查禁,何奇之有?子未免少见多怪乎?客曰,禁小钱本不足为奇。在官示反似公事而私行之,惟代鱼摊肉摊菜摊以示禁,其他各业不与也。后各业均自粘一贴曰:奉宪禁用小钱。嗣闻南北二市钱业各公举一人以司稽查小钱,又公议,凡代盾一洋,取钱五文,代盖本号戳记,倘有低假,则代对换。更奇者钱业私议,不准各店用洋,凡买各货价在半元内者,方准收洋找钱,若在一元外者,以致十百千万,均须用钱,再向钱店换洋也。兹钱虽皆大而洋价则平,惟各物之价不减可乎?即以三摊而言,凡带枰者,尚不能欺,若妇女、幼孩无枰者,大约尚不及半钱,既大价不减,枰不加可乎?官何为不再示也?故余奇之。
客言如此,余曰,此种事非奇也,乃误耳,子请待余言之。子何不详阅官示乎?自即叙明,据一摊各人禀请禁示前来,叙稿之书办,不谙律例,不达事情,据禀仅代一摊禁止,此不能举一反三,又不能查旧知新故也。官则中外事多,何暇用心及此,若钱业各举一人,以司稽查,任用得人,小钱必能断绝。
至盖戳取钱,仅须五文而担一洋之责,此亦极其公道。惟各业交易仅许用洋半元以内,不准用洋一元之外,此事未免独断,颇近把持,有干例禁,断不能行。试思,朝廷征收钱漕,完纳税厘尚须银洋钱三项并用,何况民间贸易?钱铺恐尚不能出此号令,何况民人所设此举,未免利令智昏,损人益己也。苏州谭太守之禁小钱也,既用制钱,即平物价,并考究各业所用之枰,均须一律,但准百物长价,不准一店短枰。论者议之,不知即此一事,足见太守真能为读书人也。
盖帝王开国之初,即谨权量,巡狩之日,又同律度量衡,即今日各处之枰,亦经户、工二部所制造,以颁行于天下,不可大小于其间也,故大斗小枰,不但王法所必加,而且冥诛【在阴间受到惩治】所最重。太守有见及此,故仅令物价准增,斤两禁减也。
此地之官商,则不然。官则误在务外而忽内,商则误在知己而忘人,故虽禁小钱,平物价,齐斤两,如此大公之事,皆纷纷而无主意也,岂知三事必须并行,缺一不可。故历来皆如此办理,即目下谭太守,亦如斯办理也。
余则谓,禁止小钱,须如杭州道光时禁用小钱,咸丰时收毁当十大钱,一律办理,物价当平,斤两须足,且各钱店清晨即悬一牌,书明本日银价何项若干,洋价若干,均当一律,各钱店不能上下其手。其各业收用银洋,亦均照此。至米油两业,向皆收换洋钱,或照钱店多换十文,今亦须照钱店换价,不得多给。如此,则钱业已不至于向隅,是能以至公之心行至大之事,则四民未有不悦服者也。否则,不徒虽令不从,恐难禁,亦不能久。
真心欲禁小钱者,其酌行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