光绪三年正月二十三日/公元1877年3月7日《申报》:前日,本报录西商请开铸银局事。谓上海西商于公所聚会,拟具书于西国驻京各公使转咨总理衙门,酌设官局铸造银圆。呜呼!此何事耶?而出于西商之拟议耶?中国之官民竟不见及此而烦西商之筹划耶?此事,本馆前经屡述其利,久而若忘,亦未见官宪之筹议此事,今见此论,不觉顿触前意,爰再为言一二,以资当道大员之听。俾
光绪三年正月二十三日/公元1877年3月7日《申报》:
前日,本报录西商请开铸银局事。谓上海西商于公所聚会,拟具书于西国驻京各公使转咨总理衙门,酌设官局铸造银圆。呜呼!此何事耶?而出于西商之拟议耶?中国之官民竟不见及此而烦西商之筹划耶?此事,本馆前经屡述其利,久而若忘,亦未见官宪之筹议此事,今见此论,不觉顿触前意,爰再为言一二,以资当道大员之听。
俾不徒徇西商之请,以见我中国士民早深冀厚望于此事也。洋银之兴,道光间始盛行于中国,然其时价值尚贱,合之中国纹银,每圆不过六钱七分,而银圆之质,实重七钱三分。自鹰洋式行而本洋停铸,流行中国者,经錾为烂板,镕入银炉,亦日渐稀少,而价乃骤贵。
粤匪之乱,东南数省地荒民困,至本洋一圆值钱1800-1900,由是洋圆日贵,而鹰洋之价亦渐与本洋相等。洋圆之价日昂,则中国之银日贱。近年设价以七钱三分为准,而往往贵至八钱一二分,极贱时至七钱三分。贵可至七八分,而贱不过其原质。通盘计算每年银洋进出何止数千百万。有不中国银底日见其亏者哉?况乎钱庄兑换惟洋圆来自外国,既无每圆作钱若干、作银若干之定例,便可以市面之多寡为出入之低昂。
就上海一埠论之,每年终,洋贱至七钱三四分收盘,庄家收洋;过年新正,市面洋见其多,拆息亦轻至一二分,或竟无等情。迨至三四月间,丝市渐开,乃渐昂其价,或暴长数分。举现存之洋银,销镕数十万,则虽市面用圆尚未太多而价可陡长。其间卜市面之迟速而作多头空头者,赢则半日之间可成巨富,输则一宿之久可以立贫。若赢者固自得计,而输者竟有荡产倾家,至于自尽者。此其敝在银圆来自外洋,止凭市面存积之多少为价值之低昂。故贫夫驵侩【指奸杂市侩之人】得以垄断而左右望也。
通都大邑商贾辐辏之区既有此弊,而民间之不便尤有甚焉。乡镇野闾,集数十烟竈【灶】而成小市,去城较远,买卖进出,洋钱必听城盘,而此店之价与他店之价,因其得信迟速、先后,间有不同,往往城盘已长,而乡铺收洋犹是前数日之价。而洋色犹为认真,稍有哑木,即去数分水;眼力不真,即讹为夹铜、土板,乡民竭数日之经营,始以钱易洋而为市侩所愚弄,其苦尤不胜言。
今若由中国铸行,则每圆值钱若干,著为定价,但凭银值之长落,即折算洋价之低昂,不准私立市面,暗定行情,而贪夫罔利之风可绝,小民利便之途日开,安得有弊哉?又况其利之最大者,以中国之银,造中国之钱,渐久渐多,即外国银圆亦与中银同价,而冀其流通利用矣。断不能使贪人故贬中银,增长洋圆,以牟出入之利,又何至流纹银于外洋,而以七钱八九分之足色易其七钱二三分之银圆哉?,况定其价值,利无可逐,即销毁银圆以图长贵者,亦将敛手而不为矣。故今西商之请,诚我中国利国便民计,大公至正之言,深望有听而从之者,然业钱庄者固不免窃窃然忧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