光绪三十一年八月二十三日/公元1905年9月21日《申报》:币制统一,其现今财政之最要关键。天津银钱总厂开铸章程,先由财政处户部会奏开办,旋又妥筹铸币一律章程,通行各省。而今而后造币之权,操诸政府,发币之额,定于总厂,从前所谓成色之参差,通货之缺溢,种种旧弊,皆可由此而消灭。论者方谓,吾国币制,殆将入于计数制度矣【《申报》原注:计数制度,如以中国之
光绪三十一年八月二十三日/公元1905年9月21日《申报》:
币制统一,其现今财政之最要关键。天津银钱总厂开铸章程,先由财政处户部会奏开办,旋又妥筹铸币一律章程,通行各省。而今而后造币之权,操诸政府,发币之额,定于总厂,从前所谓成色之参差,通货之缺溢,种种旧弊,皆可由此而消灭。论者方谓,吾国币制,殆将入于计数制度矣【《申报》原注:计数制度,如以中国之洋元计,即不必再问分两,如七钱二分之银圆直曰一圆,不必再曰“七钱二分”也,市场交易即以“圆”计,不必再合银计算】。虽然欧洲计数制度原其初制未有不从秤量制度几经改易而成者,如英镑之类,究其原理,无一不从秤量为准。中国整顿圜法,不从权量下手,是货币之分量虽能划一,而货物之分量日益纠纷,经济市场方且因各地之权衡不同而丧失其货币之价格,愈一之,愈纷之,岂非不揣其本而齐其末之故哉?今试略述财政学理,而权量之当一、不当一,可不烦言而自解矣。
计学家倡数量说者之言曰:物价,货物之分量与货币之分量配合而决定者也。其所谓配合决定者,系指货币、物价之关系,包含甚广。初非专指权量而言,然明
明言分量,彼中必有一全国通行之权量取以配合,决无终议。今试问中国权量库平、漕平、关平、京平、规平之外,更有苏平、湘平、杭平、汴平、江西平、广东平等名目,随地变易,轻重不同,一旦发出新币,总厂之权力,能禁绝各行省之沿用旧秤,轩轾【使之高低辎重】新币乎?其势必至于枰轻之省故昂之,以求合新币之分量;枰重之省故低之,以俯就新币之分量,循是办法,吾知财政处虽日日言币制统一,而各省仍自为风气,其统一之意,去之愈远也。
盖必全国之度量衡归于一律,而后可以造币,可以言计数,未有权量不定而可言整顿圜法者,此以货币之本义言,则权量之不可不一者,势也。
国际贸易之论曰:甲国之货币,乙国不视为货币,仍权衡其货币之重轻也。盖金属货币,限于国界,虽不失其自具之价格,欧洲商业发达,以各国权量不同,屡嫌其核算繁杂,诸多不便,现方议设万国度量衡同盟会,使之地球一律,归于简易。夫彼中以国际贸易之便利,于各国之权量,尚且欲整齐而划一之。中国以国内交易之机关,于本国之权量,反听其纷纭而错杂之此,真百思而不能通其故者,此以货币之广义言,则权量之不能不一者,又势也。
以本义言则如此,以广义言,又如彼,非现今造币之极大问题乎?且划一权量,其关系又不仅币制而已。自来有国者,无不统一。法制欲使权不失累黍、量不失圭撮【累黍,圭撮,均指极小的单位】,以商鞅之严法、秦政之专制,亦知举此为经营天下之首务,今将统一币制,焕然改观,于其造币之初,故存一乖舛【谬误】之隙,使省自为制、市自为法,颠倒上下,漫无规律,其不适宜今之世界者,莫此为甚。今之掌握财权者,亦于划一权量之道,重为注意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