光绪二十年正月二十一日/公元1894年2月26日《申报》:中国钱币之制,虽代有变更,要不外乎金银铜三者并用。考之于古黄金之用,独盛于汉,初以黄金4万斤与陈平间楚,其用如此,所积可知。梁孝王临死,府库尚有黄金40余万斤,吴国悬赏斩大将者,黄金50斤,其余以次,赏金各有差等。王国尚尔,天府有不待言者矣。治郡有声【治理地方,为政有成绩而获得的声誉】,则增秩赐金
光绪二十年正月二十一日/公元1894年2月26日《申报》:
中国钱币之制,虽代有变更,要不外乎金银铜三者并用。考之于古黄金之用,独盛于汉,初以黄金4万斤与陈平间楚,其用如此,所积可知。梁孝王临死,府库尚有黄金40余万斤,吴国悬赏斩大将者,黄金50斤,其余以次,赏金各有差等。王国尚尔,天府有不待言者矣。治郡有声【治理地方,为政有成绩而获得的声誉】,则增秩赐金【增加官职并赐予黄金之举】,复有功臣不时之赏,费用浩繁,不闻告乏数千斤之赐甚多,不可胜举,如黄霸、严助、尹翁归【均为史上公正廉明的官员】等动与百斤,霍光前后所赐至7000斤。至王莾末,省中黄金尚积60万斤,是知当时黄金为独多,非后世所可及。
银币之制,前古罕闻。汉武帝造白金三品,此为银币之始,然旋废而不用。至金章宗时,始盛行银币,故论者每谓币之用银,非出古制。惟钱币之兴,其制为最古。自黄帝采首山之铜,铸以为刀,为千古泉法之祖,厥后,齐太公立九府圜法,至汉,则有三铢、五铢之分,虽长短广狭、轻重方圆,制度各有不同,要自历代以来相沿相袭,莫之或革【没有人能革除它】。盖其由来者久矣。
我朝当海禁未开以前,所恃以流通者,不外宝银、碎银、制钱三者而已,然碎银之用,须权衡轻重、评量色水,市廛贸易,不免有所挑剔。自华洋互市,外洋银钱流入,中国除了夹铜生银各种病洋不能通用外,轻重有准,无色水火耗等各项名目,整齐划一,商民咸称利便。在互市之初,不过苏杭等处可以通用,越镇江而上,即有窒碍。近则愈推愈广,凡通商口岸,无不可以通行。
又,昔时所用之洋,皆系本洋,近则本洋专用之于安徽等省,而上海等处则竞用鹰洋,此洋系南亚墨利加洲墨西哥国所制,因背有鹰纹,故名鹰洋。近人误“鹰”为“英”,失其本矣。
考西国制造银洋,必搀和铜质数分,否则,其声不能清越以长。自银洋盛行,而中国以纯银交易于其间,通盘筹算,实不免暗受亏耗。识时务者以为欲挽回利权而杜从前之积弊,其法莫若自行制造。曩闻父老流传,道光朝曾铸银饼,计重一两,后以不适于用,遽尔中止,其后,屡有建言谓,宜仿制银圆,流行中国,使利不外溢。要之坐而言者,卒未尝起而行。
南皮张制军督两广时,曾购置外洋制造银圆机器,在广省仿照西法,开炉鼓铸。所铸一圆者,尚不多见,而所谓四开、八开者,则已流行于沪上,中外各铺并可通用。且风闻自设局以来,饶有余利,则其明效大验收,概可想见。
近又闻两江总督刘制宪亦拟于江宁设局仿制银圆,此事得诸传闻,确否尚难预必。窃以为仿制银圆,以挽回利权,固为当今之急务,尤莫若广铸小银圆,以补制钱之不足。其事为易行而其效为易见,何以言之?
方今制钱短绌,户部通谕各省一律开炉鼓铸,以弥其缺。无如当今铜价昂贵,加以炉火、人工,层层开销,实属不敷,于是,各省虽勉强支持,不免为移东补西之计。搜罗旧时厚重制钱,解入京师,聊以塞责,不知天下一家,在京师固见为有余,在各省仍见为不足,掩耳盗铃,何益于事。欲求变通办理之法,莫善于广铸小银圆,盖人情莫不利轻便而嫌滞重。
试观苏省则有钱筹,北地则有票贴。钱筹、票贴非若铁券之可恃也。奸商市侩往往缘之以为利,假托亏闭,实饱私私蠹者,层见叠出。然人虽明知其不足恃而犹不惜以现钱易钱筹、票贴者,岂以现钱之滞重,不若钱筹、票贴之轻便哉?
夫钱筹、票贴之不足恃,人犹乐其轻便而用之,诚能广铸小银圆通行各省,则轻便足恃,胜于钱筹、票贴,不啻万倍,人又孰不乐舍彼而就皮哉?
市中多一小银圆之用,即可少百数十制钱之用,以此之有余补彼之不足,制钱自不患其短绌矣。且以铜铸钱,则嫌开销不敷;以银铸钱,则有余利可图。同一铸也,铸铜钱而有亏耗之虞,曷若铸银钱而有盈余之望,是宜妥定章程,使各省广铸小银圆,若四开、八开、十六开之类,俨私铸之禁,杜伪造之弊。用以利国便民,实为当今因时制宜之要政。
所望当局者急起立行,勿视为空言无补也。